平時我算較少生病,身體倒下來了就是一個警號。記得燒到第二、三日時,心情忽地跌到谷底,彷彿沉殁在沒有希望的死海,差點浮不上來。當時遭遇的困難的負面情緒被放大了一百倍,覺得自己甚麼都做不到、做不好、沒有運氣、沒有能力、想放棄,不如死了算,那麼就甚麼東西都不用去面對了。幸好平時常提醒自己保持覺知,當我想到「死」的時候,忽然覺得很奇怪,我哪裏嚴重得想死了?這個念頭好像不是我似的。
想想,這些感覺多麼的似曾相識,人生中沒有多少次真的想過死,很難記不起。上一次,應是中學讀書時。是的,原來那些忽然浮現的負面感覺,並不是現在的我,而是十多二十年前在讀中學時期的我的感覺。讀書時患有嚴重的腸胃焦慮症(現稱為「腸易激綜合症」),伴隨重感冒和失眠,尤其當面對考試時,吐瀉得特別厲害。近來異常忙碌,而剛剛生病的那周,就是要應付兩個考試。正所謂身心相連,我們總以為身體的疾病令到心情不好,但很多人卻忽略了,心的感覺和情緒,原來一直在影響着我們的身體,即使是陳年舊事,也仍然在潛意識中潛伏着,一有機會便會跑出來。而那影響,可能是致命性的,比身體的疾病更無形且更兇猛厲害。
如果平時不是時時修心,覺知自己活在當下,當一旦認同了那些自己沒用、沒能力、尤其是「想死」的感覺時,就算未必即時跑去了結生命,但心中就難免被這股陰影蠶蝕,大大影響了往後的行為和道路。
前一天,我為自己設立了一個「神聖空間」,甚麼都不做;這天,我告訴自己:「今天做甚麼都可以,除了工作。」
當我起床時,本來想隨手拿手機看看電郵,因想起今天不准工作,所以把它放下,連臉書也沒有看。然後坐起身來,睡一會、發呆一會,洗把臉,刷刷牙,又發呆一會,然後發現──我竟不知道做甚麼好。
平時因為工作太上心,所以總是覺得有很多事情未做。今天一旦不准工作了,竟然發現自己不知做甚麼好?這就是人的心。很多時生活彷彿被工作和煩惱填滿了,每件事都匆匆忙忙,想儘快解決此事就去辦下一件事。結果這件事做不好,另一件事又浮現,做了許多東西,唯獨沒有好好照顧自己。
我望着房間,反正沒事做,就收拾一下家居吧!將冬衣的衣物棉被收起來,打掃一下,積鬱的病氣與能量彷彿一下子被清除掉了,家清潔了,人也出了一身汗。忽然驚覺,做了許多事情,竟然還未到黃昏。怎麼我平時好像沒做過些甚麼,卻已經天昏地暗?
忽然覺得,其實時間不是沒有,只是你不知道而已。
出外吃點東西,買些新鮮水果,回來洗澡休息,還餘下一整個晚上自由活動。原來那麼簡單地不去想工作,生活就清爽了這麼多。心情就彷彿大雨過後,一大片烏雲退去,看見無邊的藍天和大地。整天都沒有想過自己的情緒,但情緒卻就在這麼的一天回復到最佳的狀態。
感覺再回去工作時,又再次回復活力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