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年前今天，媽媽在家，安祥離世﹐無憾無悔，美麗一生。
媽媽﹐感謝妳讓我在妳肚裡住了十個月﹐然後竭盡所能，供書教學﹐還有源源不絕的愛。
妳成長時﹐嘗盡苦頭。日戰時﹐每天只喝一碗粥水﹐飢腸轆轆﹐多次遇上日軍﹐幾乎被害。後來﹐一家七口擠在難以轉身的板間房﹐每天做塑膠花﹑小珠片幫補家計，親手縫製我們的衣服。妳煮得一手潮式好菜﹐给我們豐盛食物﹐自己偷偷啃掉剩下的冷飯菜汁﹐耗盡所有去照顧我們。
成長時，我曾抗拒你，覺到你囉嗦厭煩。我到三十歲，才開始面對自己的虛偽和自私，慚愧自己做大學教授、搞社會運動，推動兩性平權，回家卻對母親冷漠！我開始體諒媽媽幾十年的默默耕耘。我愈欣賞和接納媽媽，媽媽就愈溫淳可愛；過往的囉嗦厭煩，煙消雲散。我猛然察覺，所謂「囉嗦媽媽」，只是我投射出來的。
當我不再用自身標準去看媽媽，就即時收到媽媽的愛。
2002年﹐妳患末期肝病﹐卻堅韌沉著﹐沒半句怨言﹐每天依然對我們噓寒問暖﹑關懷體貼。上蒼眷顧﹐雖然醫生認為妳僅剩半年左右﹐妳卻平靜地享受了四年優質生活。感恩常陪伴妳進出醫院﹐到公園牽手閑聊。那次妳臥病在床﹐說﹕「媽媽很開心﹐知你孝順﹐真心對我。」媽﹐妳一生未曾得到嘉許﹐我卻收到妳的嘉許﹐這是何等福氣！
媽﹐DP社群特別重視嘉許的力量﹐我們以欣賞取代抱怨﹐效果奇佳﹐許多人放下包袱﹐重拾生命的力量。
媽﹐我現在生活很好﹐身心健康﹐天天游泳。
媽﹐妳給我的﹐已成一點燭光，照亮許多人。
永遠感激媽媽的
華山
第一章：給母親的信
敬愛的母親：
我非常感謝上蒼﹐讓我陪伴妳走畢人生最後一段路。
媽媽﹐感謝妳與爸爸帶我来這世界﹐讓我經歷寶貴的人生。妳讓我在妳的肚子裡住了十個月﹐然後供書教學﹐給我居所﹑食物﹑衣服﹐還有源源不絕的愛。
妳成長時﹐嘗盡苦頭。日戰時﹐每天只喝一碗粥水﹐飢腸轆轆﹐卻要整天勞動﹐上山割豬草﹐多次遇上日軍﹐幾乎被害。後來﹐千里迢迢遷居香港﹐一家七口擠在難以轉身的板間房﹐每天做塑膠花﹑小珠片幫補家計。因為貧窮﹐我們的衣服都是妳親手縫製的。妳煮得一手潮式好菜﹐同鄉鄰居都讚不絕口。妳總是先考慮我們的需要﹐把豐盛的食物留給我們﹐自己偷偷啃掉昨天剩下的冷飯菜汁。妳沒有學歷﹐成長極度艱巨﹐但能做的﹐妳都做了﹐耗盡所有去照顧我們。
妳不卑不亢、自尊自重﹐讓我自幼就欣賞女性﹐對那些「女人無才便是德」的父權廢話﹐非常反感。讀大學時﹐首次接觸到女性主義思潮﹐居然熱血沸騰﹐誇張到承諾﹕「要一輩子做女性主義者。」後來整整十年﹐我把精力都放在性別與同志研究﹐傾盡心血寫了許多顛覆父系霸權的書。我知道﹐我們男人最需要從大男人沙文主義的枷鎖裡解放出來。
其實我成長時，曾經很抗拒你，覺到你非常囉嗦和厭煩，刻意疏遠你。我到三十多歲才真正自省，慚愧自己不斷寫書、演講、搞社會運動，推動兩性平權、宣揚大愛，回家卻對母親如此冷漠。我發覺自己實在太虛偽、自私和雙重標準，從此開始體諒媽媽幾十年的默默耕耘。我愈欣賞和接納媽媽，媽媽就愈來愈溫淳可愛，過往的囉嗦與厭煩，很快就煙消雲散。我猛然察覺，所謂「囉嗦媽媽」，只是我投射出來的。當我放下批評，就即時創造並體驗不一樣的媽媽。
感恩當我放下自我，不再用我的標準去看你，就即時收到媽媽的愛。然後，我感受到媽媽真的老了，不再是我想當然的萬能超人，我知道有一天，媽媽將離我而去。
2002年底﹐妳患上末期肝病﹐卻堅韌沉著﹐沒半句怨言﹐每天依然對我們噓寒問暖﹑關懷體貼。上蒼眷顧﹐雖然醫生認為妳僅剩半年左右﹐妳卻平靜地享受了三年非常優質的生活。我感恩那段日子沒有工作，可以常常陪伴妳進出醫院﹐到公園牽手閑聊。那是最溫馨的日子﹐我經常送花﹑寫心意卡給妳，促膝談心。那次妳臥病在床﹐認真對我說﹕「媽媽很開心﹐知你孝順﹐真心對我。」媽﹐妳一生未曾得到多少嘉許﹐我卻收到妳大力的嘉許﹐這是何等福氣！媽﹐DP社群特別重視嘉許的力量﹐我們以欣賞取代批判﹐以感恩取代抱怨﹐效果出奇地好﹐許多人放下包袱﹐重拾生命的力量。
媽媽﹐我現在生活很好﹐身體健康﹐天天游泳。媽媽﹐DP幫助了許多人，創造一個又一個美麗的奇跡。
媽﹐妳給予我的﹐已經成為一點燭光，傳揚開了，照亮了許多人。
永遠感激﹑懷念媽媽的兒子
華山
後記﹕我最敬愛的母親﹐2006年3月1日清晨在家裡安祥離世﹐無憾地走過美麗的一生。母親的善良與慈愛﹐永遠在我心裡。
金句：時間只有兩種：Now, or too late.